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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鸣/没迟到的鸣人生贺】Flipped(怦然心动)

重温《怦然心动》后的鸡血产物,1w2预警。因为印象深刻所以重温完全是在纠结时态用词的文字游戏并自得其乐,我大概是真的老了,小时候看到电影结束,只是满脑子想着“为什么不拍到结婚生子白头偕老嘤嘤嘤”,现在只觉得“啊这样的结局再完美不过了”。虚幻和现实的象限里,如果太过圆满,反而不及这样结束令我安心。

瞎逼逼这么多只是为了本文OOC到没朋友且本人连初恋都不曾有过(……)所以内心戏都是假的系列而且超级幼稚——


OOC预警

 

 



 

    漩涡鸣人第一次见到宇智波佐助的时候,7岁,两个人都是。

 

    他坐在路边草地上玩着小雏菊毛绒绒的叶片,目光穿过花丛的间隙,他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车驶入了对面屋子的停车库,后面紧挨着搬家公司的大卡车,笨重地轰鸣靠近。鸣人的注意力被成摞的纸箱拽偏了一瞬,又很快被车上跳下的小男孩儿紧紧吸引住了。

 

    直到见到宇智波佐助,漩涡鸣人整整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察觉到了黑色的魅力,那是一双多么漂亮的眼睛啊,黑得深不见底,在鸣人眼里却又闪闪发亮,毫不黯淡,令他几乎忘记了要如何呼吸。

 

    等鸣人反应过来,人却已经跑到了对方身边。

 

    佐助正在卡车边仰着小脸问他父亲:“爸爸,我来帮你吧。”

 

    “我也来帮忙!”鸣人见状,来不及抹去脸上的灰渍和满身草屑,就急急忙忙开口道:“你是要搬这个盒子吗?”

 

    佐助这才注意到旁边突然冒出来的小孩,金发碧眼。

 

    浑身都脏兮兮的。

 

    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扁扁嘴不做声。

 

    是未来邻居家的儿子,宇智波富岳是看见鸣人跑过来的,他自然对丁点儿大的小孩儿没有偏见,他看了自家下儿子一眼,把原本想递给他的纸盒搁到另一个大纸箱上,和蔼地说道:“我想妈妈在厨房会更需要你的帮助,这儿的东西都太沉了。”

 

    “好吧。”佐助点点头,转身就走开了,他一眼也没看鸣人,甚至特意走得快些,以指望那个金发的小孩能识趣地自己离开。

 

    可漩涡鸣人却锲而不舍地追着他不放,从前院到厨房后院短短几十米,一张嘴BALABALA个没完。

 

    “嘿,你和你爸是说的日语吗?你们是日本人吗?我爸爸妈妈也是日本人,虽然我爸爸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哈哈哈——”

 

    “啊呀,那你是不说英文的吗,”鸣人猛地一拍脑袋,他想对方怎么一直不睬他,原来是这样,“可我日语说得不好,这可怎么办……”他像是被这突然的巨大困难拦下了,竟用蹩脚的日文自言自语起来。

 

    “没事,我都听得懂。”

 

    佐助勉为其难地回应了一句。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谁料鸣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真厉害。”

 

    佐助决定把嘴关死了闷头向前走。

 

    “你的黑眼睛是天生的吗?头发也是吗?我听说日本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真的是这样吗?我们这里却少极了,大多是金发——像我这样——或者是泥巴色的——啊,我妈妈有特别漂亮的红头发……我可以摸摸看吗?”

 

    鸣人的手还没触及那黑色的发梢,就被人回头用力打开了。浅色的唇瓣抿成一线,宇智波佐助牢牢捏着那金发小子的手腕,气得几乎要炸毛,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难道外国人都是这样自说自话的吗,“不要随便碰我。”

 

    他余光瞥见自己握着的那只黑乎乎的爪子,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蔓延开来,宛如烫手的水壶,佐助甩开对方的手,仿佛是没碰过比那更脏的东西,他竭力不在陌生人面前把厌恶表现出来。

 

    鸣人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安静腼腆的小男孩反应这么激烈,“对不起……”

 

    “不,”佐助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是我说话太过分了,你不必道歉。”

 

    多么善良又绅士的人啊,鸣人立刻被感动了,刚刚被吼的事瞬间忘了个干净,随心而动地一把捧住了那只刚把自己挥开的手。

 

    佐助感觉眼皮一跳,脑子里有根弦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佐助?”美琴听到动静开门出来,就看到小儿子和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拉拉扯扯,好奇道,“这是谁,这么快就认识新朋友了吗?”

 

    妈妈!佐助心下一松,他立刻蹬蹬蹬跑上台阶站到妈妈身后,“妈妈,爸爸叫我来帮您。”

 

    鸣人见佐助径直跑开,只一心觉得是他文静的朋友不善言辞,被母亲直接问到而害羞了,他朝佐助的妈妈绽开一个满分的笑容,“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漩涡鸣人。”

 

    “你好,鸣人。可惜我们现在忙着搬家,不然一定请你进来坐。”美琴莞尔,无视了小儿子一直用力把自己往里拖的举动,“佐助,不和朋友道别吗?”

 

    佐助探出头看了楼梯下的鸣人一眼,又别开眼神,“再见。”

 

    “我很喜欢你,我以后能常常来找你玩儿吗?”

 

    鸣人仰着头看他。

 

    佐助不记得当时他母亲对鸣人说了些什么,因为他自己已经直接进了屋里。

 

    他以为自己把“讨厌”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明显到了令正常人反感难过的程度。

 

    但漩涡鸣人显然不是常人。

 

    对于七岁的宇智波佐助来说,这预示了和漩涡鸣人噩梦般的开始,却不曾想也暗示了故事的结局,永远在他意料之外。

 

 

 

    当看到宇智波佐助作为转校生在讲台做自我介绍时,漩涡鸣人第一次打心底里爱上了学校。

 

    因为宇智波佐助的到来,他爱上每一节课,他的座位紧挨着佐助后面,爱上了能每天一起等待校车的时光,他能来得及说完昨天一切没和他说完的话,甚至爱上了食堂糟糕的午餐,就因为他可以抢着坐在宇智波对面的椅子上,看他慢慢吃着美琴阿姨准备的便当,鸣人知道他总是第一个夹起蛋卷,把小圣女果留到最后,他能认认真真看上半个小时。

 

    从二年级到八年级,为了能做宇智波佐助在所有课程的小组成员,漩涡鸣人他发誓他从未如此刻苦用功过,包括他最不擅长的第二外语和音乐课,因为这两门课最后会有小组成员一起排演迷你话剧,他不想错过。

 

    而且宇智波佐助对他的态度也在好转,漩涡鸣人感觉得出来,就算他逐渐明白了宇智波的沉默或许并非腼腆,但他依旧坚信着对方不善言辞,因为佐助虽然不对他说话,他也不和别的人说话嘛。

 

    这样不冷不热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你这样不对,”鸣人的朋友这样数落他,“你这样不行,这样全班女生都会觉得你是个gay。”

 

    “可我以前也这样,”鸣人胡乱抹了把脸,拧开水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有些烦躁地把空水壶丢进双肩包里,和乱糟糟的书本搅合在一起,“那又怎么样呢,我知道我不是gay就行了。”

 

    他们刚打完篮球,剩下的几个男生闻言纷纷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刚跑去自动贩卖机的家伙扔了一瓶冰水给他,“问题大着了。”

 

    “可没有女生会愿意和你约会。”

 

    “也没人想和你接吻。”

 

    “也没……没人会和你上床?”

 

    嘘声一片,最后口无遮拦的那位倒霉蛋话音刚落,就被恼羞成怒的同伴们敲打了一顿。

 

    “无所谓,我可从没想过这些。”漩涡鸣人愤愤捏扁了矿泉水瓶子,掷向不远处的垃圾桶,“瞧,反正也不会有女孩子喜欢我了,对你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瓶子拐进了桶里,却因为用力过猛又直接弹了出来,鸣人翻了个白眼,跳下栏杆去把自己的垃圾捡起来。

 

    然而往日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讽机会的家伙们都没注意到那个失败的进球,“看啊,我们中间出现了一个圣人……”

 

    “可为什么是那个宇智波呢?”有个男生忍不住开口问道,“因为脸吗,莫非东方人的面孔只对特定的人产生魔力?”

 

    “脸不够吗?”有人吹了声口哨,“性格古怪些在脸面前不值一提,就像那个伊利斯,我想追她。”

 

    伊利斯是全班公认最漂亮的姑娘,有着率直的金色长发,小鹿一般温顺的棕色眼睛,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学校里再帅气的投手和橄榄球运动员都无法转移她沉浸在歌德里的目光。

 

    “不是因为脸……”鸣人把瓶子扔掉,原地用脚尖磨蹭着砖红的运动场地面,企图装作被跑道划线吸引了全部注意,漫不经心道,“他的眼睛很漂亮……”

 

    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人也很聪明……”

 

    聪明到他会稍微、只是稍微,有点自卑的地步。

 

    “尽管如此,内心却还是非常温柔……”

 

    就算能够轻而易举地拆穿你所有的心思,却不会当面说出来。

 

    “……总之他很好,我喜欢他。”

 

    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

 

    “就这样?”有人显然不信,“你怎么和那群女生说些一模一样的鬼话。”

 

    “等等这还不算gay吗?!”有人插嘴道,“多么热情又真挚的告白啊,少年人,我真该把刚刚那段话录下来放进宇智波的柜子,保准他对你的态度能360°急转弯。”

 

    “不是,”鸣人假意踹了那人一脚,“我又不想和他接吻,也不想和他上床,约会倒是挺好,就像现在这样能一起笑着聊天就好极了。”

 

    于是他收获了一堆炽热的同情目光。

 

    “莫非不是真的喜欢?不是,鸣人这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头脑发热造成的……”

 

    “是没开窍吧,据说有亚洲血统的都比较纯情,这样一想宇智波的表现也正常多了。”

 

    “得了吧,总之这货没救了,”有人拍了拍一开始劝他的伙计,“如果不是我们认识的只有一个宇智波佐助,我都怕是这小子得了癔症,别叫醒他了。”

 

    他清醒着呢,鸣人腹诽道,钟楼顶上开始吱嘎作响,那是夜晚的前奏,他扯过带了腕表的人瞅了眼时间,急忙拽了包拔腿就跑,“抱歉,我得走了。”

 

    短短几分钟之内话题直接扯回了那些亘古不变的东西,篮球,女生和无休止的扯淡。鸣人顾不及道别,他甚至来不及把湿透了又半干的球服换掉。他急匆匆地冲进自行车棚,果不其然看到宇智波佐助已经把单肩包搁进车篮,他只好以更快的速度开锁,翻身上车,紧巴巴地跟在了后面。

 

    风很凉快,带着路边丁香和苹果花馥郁的香气,吹去一身汗湿的黏腻,鸣人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他只感到快活极了,他突然就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其实他说错了,和宇智波佐助在一块儿的时候,就算一言不发比谁更沉默,也比不痛不痒地大笑着愉快。

 

    “你以后是……都不坐校车回去了?”鸣人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已经好几次忘了问,直接就糊里糊涂地跟着佐助骑回家去,“骑车挺好的,傍晚的风很舒服。”

 

    “嗯。”

 

    “你在学校呆这么久,是在图书馆看书吗?”

 

    “嗯。”

 

    “那你一定会碰到伊利斯,他们说她天天泡在图书馆里。”

 

    “……”宇智波佐助一下子被“漩涡鸣人式超纲题”问住了,他反应很快,“谁?”

 

    “伊利斯,你不知道吗,那可是我们班最好看的女孩儿,”鸣人一惊一乍道,他不清楚自己是因为佐助的不知情而高兴,还是因为自己总算比他多知道了点儿东西兴奋,或者两者皆有,“她喜欢歌德,据说父亲是大学教授,而母亲是个作家。”

 

    得亏他朋友里有人要追她,鸣人才能抠唆出点多余的东西显摆一下。

 

    “哦。”宇智波佐助的反应很平淡,仿佛就像鸣人和平时一样和他在说“今天食堂的煮花椰菜真难吃”一样平淡,“我不看歌德,我只是去复习考试。”他左思右想会让鸣人反常提起别人的原因,勉勉强强添上一句,“你要是想问写作上的问题,可以去问高年级的鲍勃老师。”

 

    或许别人眼里漩涡鸣人是个典型的文学苦手,但佐助知道他对写作课尤其上心,这种上心是与他、或者与任何人无关的,也许他不该把话说绝,但除了受点偶尔到漩涡家上门拜访的那位影响外,漩涡鸣人对写作的热情完完全全源于内心,这种热情比优雅的措辞用典更像是一种无师自通的天赋。

 

    “什么什么?”鸣人吓了一跳,立刻把什么乱七八糟的歌德啊女孩子啊图书馆啊抛在脑后,他飞快地蹬了几下踏板追上去和佐助并肩,“什么时候要考试了,我怎么不知道!”

 

    “SSAT,”宇智波佐助施舍给他一个颇复杂的眼神,至少鸣人没有搞明白他当时在想些什么,“就算是我也要简单准备一下。”

 

    鸣人怔住了,他脱口而出:“佐助,你是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念下去了吗?为什么?”

 

    “因为……”佐助看着鸣人的眼睛,本来就在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因为我想去远一点的大学。”

 

    “嗷。”大学在鸣人的世界里简直还遥不可及,仿佛像是在和夏天的松树讨论圣诞节的事那样,“那你要去哪里呢,我也要去!”

 

    就知道会这样,佐助在心底叹了口气,“我觉得鸣人你,不必如此。你看,现在的学校里你有很多要好的朋友……”

 

    “可是他们和你不一样,佐助,”鸣人急着剖析自己,恨不得把说过许许多多遍的话再翻着花样说给他听,却一时词穷到了极点,“你知道的。”

 

    因为他知道,他才会这么说,佐助不知为何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他和鸣人的关系再继续下去,一年一年,鸣人对自己的感情变质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可他是不会喜欢他的。

 

    就算七岁那年的第一印象差到了极点,但长久地相处下,佐助坚信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真的讨厌他,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会喜欢他。

 

    他这么坚信不疑地打断了鸣人喋喋不休的吵闹,“我家到了,鸣人,明天学校里再见。”

 

    也没必要这么沮丧的,他又偷偷从客厅的窗纱外看了垂头丧气的鸣人一眼,就算是寄宿式高中,他假期还是会回家的。

 

    他和他还是邻居。

 

 

 

    漩涡鸣人开始和宇智波佐助冷战。

 

    但是这种单方面的闹脾气必然不会持续很久,加上宇智波佐助因为莫名其妙的愧疚有心示好的前提下,漩涡鸣人在四个月后开开心心地祝他在新高中过得愉快,并成功要到了再忙也要每周回他消息的口头约定。

 

    宇智波佐助原以为一切都像他预想的一样往他认为最佳的方向发展。

 

    直到圣诞节前。

 

    他的父母因车祸去世。

 

    宇智波夫妇的死对佐助的影响是那么明显,以至于鸣人在葬礼上看到他的第一眼,整颗心都像被揪住了一样难受起来。

 

    他甚至比佐助本人先见到了邻居夫妇的遗体。当时离假期还有不过两天,佐助在寄宿制学校办理门禁手续,他翘了课骑车冲回家,正好看到警车嗡嗡地停在对门,两个警察和佐助的哥哥在说些什么,明明眼前只有三个人,鸣人却感到四周嘈杂得让他什么都听不清,直到鼬送别了当地警员,隔着不过三五米的距离朝自己点头问好,他才如梦初醒般把单车扔进雪地冲了过去。

 

    宇智波夫妇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显眼的伤口都被缝合得干干净净,这让鸣人不由为还没赶到的佐助松了口气。

 

    佐助的父母和佐助一样嘴上不说,但鸣人的的确确感受得到他们用心照拂,尤其是当邻居家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小孩和一个不靠谱的老头子时,更能凸显出这对日本夫妇的善心慷慨。

 

    葬礼时下了大雪,他第一次穿上黑礼服,据爷爷说那是他父亲的西装外套,不知不觉他的身高已经长得和父亲逝世时相差无几,只是显然他要更瘦些,因为天气的原因爷爷在外套里给他加了马甲保暖,外套却还是空荡荡的,像是小孩子硬要穿大人衣服似的滑稽。他站在教堂里默默为逝者祷告,眼神不可避免地飘到最前排的宇智波兄弟身上,佐助的表情仿佛当场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后来他整晚整晚地想用语言去描述去界定这种表情背后的含义,却都无疾而终。

 

    宾客陆续散场时,爷爷拍了拍鸣人的肩:“现在你要去安慰下你的朋友吗?”

 

    鸣人觉得自己思考了很久,事实上在旁人眼里他立刻摇了摇头,“我想先不用了,爷爷,他现在一定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也不想听任何人说话。

 

    他虽然比宇智波佐助更早地没有了父母,但这一点都不令人觉得会有居高临下去宽解人的资本。

 

    人群悉数离去,宇智波佐助看到鸣人没有留下时内心不由放宽了一些,否则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他觉得自己或许会对鸣人发火、恸哭甚至歇斯底里,但更有可能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说不出,比方才安然入土的双亲更像个死人一样去处理和鸣人的对话或者拥抱,这样对鸣人来说太不尊重,对他自己来说只是加深了茫然的痛苦。

 

    归根结底,他自己都还没想好怎么对付自己。

 

    葬礼后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人来打扰他,宇智波夫妇的死宛如屋檐的一滩积雪,在某一天的清晨哗啦掉在了家家户户门前,就即刻被积极地铲除清扫,一点多余的痕迹也不留给节日里团聚欢乐的氛围。鼬也有他忙的,前几年工作时圣诞节假期也不过回家一两天,眼下更是处理不完的事情,佐助在葬礼后被他用车送回家,之后那辆车就再也没开回过车库里。

 

    他在卧室里坐了很久,久到分辨不清他起身时是早上还是晚上,佐助感到了身体在向他警报,但这并不影响什么。他起身去厨房,拧开龙头,冰凉的水冲过他的掌心和脸庞,顺着眼前错乱地流散开,他可能是因为口渴而饮用了一些,那几口冰凉的水顷刻间宛如秤砣一样坠落到胃里,令人难受。

 

    他偏头就看到水池边的碗架,来不及烘干的茶具和水壶端整排列在那儿,他想着母亲和父亲开车离开前可能刚在家里接待了客人,似乎为了证明这毫无意义的猜想,佐助拉开冰箱门,果不其然看到了还剩三分之一的苹果派和保鲜盒里整整齐齐的菓子,他隔着塑料盒就认出来有两个豆沙的,两个抹茶的,和两个母亲拿手的香草奶油馅的,佐助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又一样样放回原处。

 

    他没有动瓶瓶罐罐里的食物,而是拿起一角不知道已经是几天前的苹果派咬了一口,手做料理放再多糖也放不了多久,但他除了甜倒也没尝出其他味道,回过神来,一整块点心已经吞咽下肚。

 

    佐助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那里通常是一家之主的专属座位,可以环视整个屋子。日暮西斜,光线渐暗,他尚且运作的消化和免疫系统才正式应付起那块苹果派,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冰冷地一涌而上,被佐助直接压抑回胃里。

 

    他没有故意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只是不想把母亲做的苹果派吐掉罢了。

 

    就当宇智波佐助觉得他可能要换个地方坐上一夜时,门铃被按响了。

 

    他甚至不用通过猫眼或者窗边就知道是鸣人,也只会是他了不是吗。即使鸣人从前不会这么有礼貌的隔三秒按三秒电铃,但佐助打心底就知道门口是他。

 

    佐助坐在沙发上缓了很久,就在他听到鸣人悉悉索索企图翻到后院跳窗进来时,起身去开了门,开口叫住了他。

 

    “我在这儿。”

 

    “佐助!”鸣人三下两下就快步回到他面前,却十分小心地没有晃到手中的便当盒,那个佐助从小学到现在只在每年的运动会能见到的古旧的饭盒,鸣人有些担忧地看着佐助,“天哪,你脸色很不好,需要我叫医生过来吗——”

 

    “不必。”佐助打断道,“我很好。”

 

    这是连鸣人都骗不过的鬼话,佐助心知肚明,想来鸣人见他还没狼狈到必需请医生来挂水的地步就仁至义尽地可以离开了,他反手就像重新把门锁上。

 

    “你等等,等等。”鸣人把球鞋飞快地卡进门缝里,把便当盒递了进去,“我看到厨房的灯——不是,整座房子的灯都没亮过啊我说——也没有外卖车,你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原来漩涡鸣人还会料理的吗?真是看不出来啊。

 

    第一个念头蹦出来时佐助都快被自己气笑了,是了,鸣人怎么会对料理一窍不通呢,他们家就只有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啊。

 

    漩涡鸣人依旧执拗地把饭盒递到他面前。

 

    连在漩涡鸣人眼里我都是个因为父母不在就照顾不好自己的人了吗?一种无名的沮丧蓦地升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仿佛已经十几年不曾那么情绪化过了,特别是漩涡鸣人那双蓝眼睛正由下而上地仰视着他,就不由得勾起从七岁那年开始零零碎碎的回忆,算了吧,佐助有点自暴自弃,他在鸣人面前总是很情绪化的。

 

    鸣人会理解他,无条件地宽恕和忍耐他,从前如此,现在更如是,在遇到鸣人之前佐助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对另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做到这个地步,就因为他比自己早那么十几年体会了失去父母的感受,此时此刻才能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游刃有余吗。

 

    佐助喉间滚动,他明白自己该说的是“谢谢”或者再加点什么有说服力的话,证明他自己圣诞节还过得很不错,但他失败了,他很少有过这么挫败的感觉,这种挫败彻底来源于他自己。

 

    鸣人看着佐助沉默地接过了饭盒,然后“砰”地把自己关回了门外。

 

    真凶啊,鸣人心底喟叹,他抓抓脑袋,把一头本就疏于打理的金发揉得更乱。他走下楼梯,后退几步,对着佐助窗户的方向大声喊道——

 

    “晚安,佐助。”

 

 

 

    但是宇智波佐助远比鸣人预料的变化更大,他原先虽然算不上脾气很好,但至少不是忽冷忽热的反复无常。温顺、阴鸷和困扰的表情时常能同时出现在他的眼睛里,鸣人在日记里写道,我原本最喜欢他的眼睛,现在他们变得更加复杂了,在佐助身上,变化总是很难用好坏就能评判的。

 

    鸣人在第二天去送便当的时候,见到了比一夜未眠状态更差劲的宇智波佐助,他仿佛是陷入了一个自己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恶性循环里,鸣人清楚地意识到了,但他一时竟想不出打断循环的办法。

 

    他对宇智波佐助通常都毫无办法。

 

    “不需要,”宇智波佐助一开口却是罕有的温柔,这反而更引起了鸣人的警觉,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谢谢你,我昨天忘了和你说,鸣人,谢谢,但我不需要。”

 

    “没有人类可以不吃饭,佐助你是在等我直接打911把你拖去医院吗,”鸣人抿着唇,他不太擅长劝人,和宇智波佐助讲话的主动权从来不在他手上,但他此时却想要争取一下,“你要振作起来,我很抱歉……但他们已经走了十天了,日子会好起来的。”

 

    “你说我父母已经离开十天了,可我却觉得他们还在这里,”宇智波佐助淡淡地陈述,仿佛他才是秉持真理的一方,“我一睁眼,但凡手碰到些什么,就能回想到很多很多,鸣人,其中不乏有许多片段也有你在参与,就算你说他们离开十天了,你就可以面对着这个客厅,让我和你一样忘掉那些片段吗。”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忘记,”鸣人矢口否认,他不打算和看上去因为几天没睡觉而脑子坏掉的家伙吵嘴,“你记得好好吃饭,喝水,然后和学校打电话,你还要补考不是吗。”

 

    他把饭盒往对方手里一塞转身想走,可却被更强硬地塞了回来。

 

    “我说了不需要。”

 

    有人愠怒道。

 

    “你不是最喜欢鸡蛋卷了吗?”鸣人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才没有生气,“你不饿就先放着,你脑子断电了但你家冰箱和微波炉还没断!”

 

    他的话不知道又有哪里戳到了这个脆弱的家伙,佐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我最喜欢……”

 

    “没有……我其实最讨厌玉子烧了……”佐助轻轻笑了一声,显然比哭更难看,看得鸣人心口一揪,“鸣人,你看,就算是你……”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我也承认,可就算是你,也有把自己的想法自说自话施加给别人的时候。

 

    “怎么会……美琴阿姨最拿手的就是……”鸣人一时语塞,第一个挑出来吃掉并不一定等同于喜欢,可种种辩解到了嘴边又没了声息,最后变成简短的一句,“对不起。”

 

    “我……不是责怪你,”佐助深吸一口气,把玄关上鸣人昨天送来的饭盒轻轻叠在今天那个上面,“回去吧,代我向你爷爷问好。”

 

    两个人都僵持着没有动。

 

    “鸣人,你有时候固执得令人头疼,”宇智波佐助一脚把厨房空空如也的垃圾桶踢到门口,发出一声巨响,和他的表情都瘆人得要命。

 

    “你是想亲眼看我把它们倒进垃圾桶吗。说实话,我昨天看到你的鸡蛋卷只感到恶心。”

 

 

 

    他和漩涡鸣人从那之后很久都没有说过话。

 

    首先是宇智波鼬隔天就回来了,没来得及让鸣人有机会兑现给911打电话的承诺。随后两人开学,宇智波佐助发现,当漩涡鸣人单方面切断了两人的联系,而他们又不能经常见面时,关系疏远地远比他想象中要快。

 

    他的手机眼下已经彻底变成了摆设,连家里都不会再给他打电话了。

 

    他虽然心情已经没有父母刚离世那几天偏执,但一念及此,还是不高兴起来,而这种和小时候被抢了玩具的微妙不爽令佐助更加生气,他先是因为漩涡鸣人生气,又为幼稚的自己生气,气来气去,没完没了。

 

    这股气愤的爆发要怪到他哥头上。

 

    春假回家的某一天,佐助发现他哥在帮鸣人捣鼓他的院子。

 

    他哥难得回家几天都不会这样和他说话!

 

    一股无名火立刻就烧了起来,双重的失落感几乎要把他冲刷成理智全无的傻蛋,佐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理顺了思路,这种反常的事问鼬比问鸣人更直接。

 

    “嗯?”鼬无视了弟弟冰凉质疑的眼神,一边在门口挂好自己的外套,一边解开领带,仿佛刚刚并不是在帮一个高中小伙子倒腾植物,而是直接从市中心的办公室开车回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懂,佐助,比起这个,我倒是听说了玉子烧的事,鸣人可是伤心了很久,他是个好孩子,你不应该这么伤害他。”

 

    佐助顿了顿,他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但那一丝一丝的愧疚还是无孔不入,嘲笑他自认无坚不摧的理智,“我并没觉得直接一点有什么不对,至少总比欺骗他吃掉了要好。”

 

    “所以他并没有怪你,”鼬莞尔,他踢掉皮鞋,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见佐助并没有和他促膝长谈的意思,也不强求,“可直接坦率并不意味着不会伤害。”

 

    佐助移开了眼神。

 

    “本来能遇到一个肯替你做玉子烧的人就不容易,你放假了,可我连早上替你煎个蛋的时间都没有。”鼬极浅地叹了口气。

 

    “可你依旧有时间去帮别人整理院子。”

 

    这话简直把鼬逗笑了,“你有段时间不这样说话了,佐助,我竟有点怀念你小时候了。”

 

    他起身走到弟弟身边,伸手拉开窗帘,窗外正对着鸣人的小院子,爷孙俩都不大精于园艺,比起宇智波美琴在世时家里精巧的花卉庭院,鸣人家的篱笆直接草草围种了一圈灌木,夏天的时候会有蓝莓见缝插针地长出来,多半被小主人大方地放任浣熊和野兔吃掉,草地上直接撒了野花种子,年复一年花开花谢,来年落地生根。眼下却有一角格格不入起来,漩涡鸣人铲出一片空地种了些什么,还搭了支撑的架子,很是用心。

 

    “但凡你要是能走近一点,就会认出来,他种的是圣女果。”

 

    他怎么会认不出来呢,番茄属的叶片大多相似,母亲每年春末夏初的时候都会种上一些,那些深绿的幼叶像是羽毛一样,沿着回忆轻轻抚过他的心,当下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应该主动一点,佐助,不然你总会错过些可能让你后悔的东西。”

 

    他似乎是没有思考就推开门,走到奋力和泥土搏斗的鸣人身边,走到那个午后阳光下显得无限耀眼温暖的少年身边,从那一刻开始,仿佛有什么全新的东西落地发芽,与此刻他眼前的漩涡鸣人相比,从前他认识的漩涡鸣人就只是一堆标签的集合体,一个贴在点名册上的名字,一个所有认识他的和他认识的人都知道的漩涡鸣人,而现在则完全不是这样,他的世界里像是第一次出现这个人似的,漩涡鸣人是全部色彩的中心。

 

    后来有一天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是迟到许多年的怦然心动。

 

    漩涡鸣人一直在那里,但宇智波佐助的心却始终缺乏一个转动的契机,而那个下午仿佛是一场天大的巧合,齿轮相扣的链条被一声不吭地拨动了。

 

    佐助唇边浮起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他弯腰低声道:“你的圣女果长得很好。”

 

    “佐助?!你怎么也知道我种的是圣女果?”鸣人好奇地问,抬手擦了擦额前根本不存在的汗,他必须做些什么小动作掩饰一下,不然光盯着佐助那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睛——特别是那双眼睛同时正略带笑意地盯着自己——他估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以为美琴阿姨只种过那些大西红柿……”

 

    所以他会一直以为种番茄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然而事实则是美琴阿姨深不可测。

 

    同样的对话也曾出现在他和鼬之间。当时鼬只是微笑着告诉他,自己在高中的课题是和小番茄有关,所以自然很熟悉。

 

    是什么样的课题?鸣人被勾起了好奇心。

 

    滴灌对于转基因小番茄表面菌群调节的影响因子分析。

 

    鸣人沉默了一会儿,他问鼬工作这么忙是不是在生物研究所工作,就像电视剧里那些超级高科技的地方。

 

    哪里,鼬摇摇头,我不过是个商人罢了。

 

    宇智波家确实生活宽裕,但这仅限于父母骤然离世之前。他庆幸自己已经成年的同时,也迫切感受到了生活的维持非常需要钱。

 

    “茄科的叶片都差不多,”佐助的话打断了鸣人的回想,“需要我帮忙么?”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马上就能弄好。”

 

    可佐助已经拿起铲子,熟练地帮他除起了杂草。“谢谢。”鸣人有些惊讶,“我本来是想等你暑假回来时给你个惊喜的。”

 

    但没想到养好一窝番茄苗比他想得复杂,他这段时间忙着挨家挨户求问经验,甚至都忘了发信息和佐助分享,感谢忙碌,不然他可能就要更早说漏嘴了。

 

    鸣人低头盯着自己沾满泥土、草根和有机肥料的手,脸颊和额头都挂着印子,这让佐助联想到七岁时的场景。

 

    他忽然觉得如果,只是说如果,他们两个就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似乎也不错。

 

 

 

    虽然当年是佐助先说出“我想申请远一点的大学”,但真的到了申请季,鸣人最后选择了一所比他还要远得多的公立大学,因为丰厚的助学贷款远比省下来回交通费要有吸引力得多。

 

    鸣人一开始见缝插针地频繁和他通信,但不出三个月这种热度就迅速消退,就像他所在的那个州一样,一夜间就能冷到彻骨。当然,这一看就是宇智波佐助同学的单方面腹诽,事实上鸣人只是在他的新圈子混开了之后,恢复了和高中差不多的消息密度。

 

    可宇智波佐助还是很不爽,这种不爽一直被他下意识藏得很好,直到他在自己学校图书馆里看到了那个印象里本该在和雪人棕熊和大角鹿肩并肩的人。

 

    他的不爽飙到了顶峰。

 

    漩涡鸣人是如何忍受的呢,每当这种时候佐助就会问自己,他回忆里的鸣人总是开开心心傻乐的样子,就算是在被自己所讨厌的那几年,所有肉眼可见的落寞也仅在一瞬。他是和自己不同的,佐助心想,漩涡鸣人早早就在他不曾注意的地方独自走出很远,这样看,他似乎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或许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即使谁都没用做错什么,你总会莫名生气,然后陷入愧疚,再唾弃一把自己,将乱七八糟的心思收拾好。

 

    佐助觉得自己也肯定能做得到。

 

    “鸣人!”

 

    但他总在处理鸣人的事上高估自己。

 

    鸣人显然被他吓得不轻,那仿佛见了鬼一般的表情让佐助心下一沉,还以为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毁容了,他上前几步,竭力放缓了口吻让他听起来不像是在质问,“你怎么有空来了?”

 

    跑这么远来了还不告诉他!

 

    “佐……佐助……好巧啊哈哈哈哈……”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眼神飘忽地不敢直视抱胸杵在他面前的佐助,打算先从简单的事情说起,“今天天气真好!”

 

    佐助拽着他去了图书馆一角的咖啡吧。

 

    “你不去上课吗?”鸣人瞄了一眼佐助全副武装的巨型文件夹和厚到塞不进书包的课本,“我记得你有课……”

 

    “你也不用上课吗?”佐助反问,“你如果这么担心我的考勤,泰勒教授会很欢迎旁听生,我们可以一起去阶梯教室。”

 

    “我长话短说,”鸣人一看佐助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拖不过去,挫败地把他的汽水一饮而尽,“我过来一共想干两件事。”

 

    “嗯。”佐助点点头,把自己的咖啡推给那个看上去像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殊死搏斗的金发青年,“听上去很有计划性,祝贺你进入大学之后进步很大。”

 

    “嗷——”鸣人小声惨叫了一下,表达了一下被损的不满,“你先别说话。”

 

    佐助挑挑眉,一摊手表示悉听尊便。

 

    “第一件是因为我的画被拿来展出了,这儿是第一站,就在七楼,我来布置它们。”

 

    画?

 

    “我记得你并没怎么学过绘画,”除去小学时的艺术课不算,佐助蹙眉,说是文字稿的展览他倒是会信,“你准备转专业吗?”

 

    况且鸣人大学学的是机械工程,难道是鸭嘴笔画图大赛的获奖展吗?

 

    “没啦没啦,业余活动而已,这个点子还是佐助你给我出的呢。”讲到画稿,鸣人总算提起精神,打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翻出本本子递给他,“绘本大赛。”

 

    佐助礼貌地接过本子,礼貌地翻开第一页,正面都是马克笔随手一写的标题——

 

    《玉子烧和荷包蛋》。

 

    他礼貌地抬头问对面坐立难安的创作者,“我不记得我有说过类似像这种风格的想法。”

 

    “不是,这个标题是我想的,怎么了不可爱吗?”鸣人本想据理力争一番,但是很快泄气地把头磕在桌面上,放弃挣扎道,“我很早以前和你抱怨的,如果写不出脑海里的画面要怎么办,你说过,可以尝试一下画出来,再加上说明,就像绘本那样。”

 

    佐助的原话是“像你在课本上画的那些一样,很可爱”,他想起来后,也就默认了鸣人的说法,翻开了画稿的下一页。

 

    玉子烧是一块被竹帘小心挤压成型的鲣鱼高汤玉子烧,住在漂亮的日式便当盒里。

 

    荷包蛋是一枚被随便打包在西式快餐盒里的溏心荷包蛋。

 

    是脱胎于他们两个的故事。

 

    “故事有点冗长,”鸣人的语速飞快,“这份初稿最后他们都被吃掉了,happy ending!”

 

    “那你要在七楼展出的终稿呢?”

 

    “呃,他们在垃圾桶里相遇了。”

 

    “我更喜欢这个结局。”

 

    “是吗?”鸣人移开了眼神,“我也很喜欢。”

 

    “还有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是……好吧,我就直接说了吧,佐助,我是打算来告白的。”

 

    “但很显然,你看见了,我第一件事没准备好,更别提第二件了。”鸣人把烧红的脸埋进掌心,似乎这样他就能底气更足一些,“我还没准备好啊——”

 

    “我答应了。”

 

    “——啊?”鸣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觉得大脑已经被他自己折腾得差点宕机,“你说什么?”

 

    “告白,我说我答应了。”

 

    “可是……”可这还不是正式的啊我说。

 

    “不只你一个人没准备好,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佐助像是也感到一丝不自在,鸣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心下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被那双沁蓝的眼睛看得滚扎成一团,“我是说……我觉得如果你事先知道答案了,可以准备得快一些,鸣人。”

 

    可以让他等得少一些。

 

    他总觉得是自己让鸣人等得已经足够久了,所以从此都该换成他来等他。

 

    “如果我一直没准备好呢?”鸣人笑了,“如果我一直没准备好和一个喜欢了太久的人告白、约会、接吻……或者上床,那你还愿意先告诉我这个答案吗?”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想通了,但是关键点不在这里,”佐助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比所有面试时都要慎重,“你问,我答,答案永远是你想要的,仅此而已。”

 

    “我想我需要准备得更快一点,”鸣人看着他,四目相对,“我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幸运。”

 

    如果一定要说有多喜欢你,那就是每一次我看向你的眼睛,都感到怦然心动。

 

 

 

 

 

Fin.

 


可能是周围人聚人散,我心中没有比初恋更美好的东西了,反而鲜少见到善始善终,甚为遗憾,可这篇文是我写得最零零碎碎罗里吧嗦的一篇,里面掺杂了我太多的遗憾。初恋其一,佐鸣相处的那种美国大村式田园生活其二,想来如果不是自己坚持,大概也就不会在魔都扎根这么久,以至于身边越早相识的朋友,离开我愈久,兜兜转转,现留在身边的只剩大学同学,说是出国寂寞,可能已经真正感到寂寞的仅我一人罢了。


我好矫情啊(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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